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狼犬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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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心闻言朝那红月隐动的方向看去。

晦暗的天光与星辰似因害怕般都失去光彩,周遭的树木皆被疾风卷得低低沉浮。耳畔气压震动的躁动不息,那种杀意堂而皇之地充斥着整个天地。

是他来了。

要命的虐戾欺凌着周遭万物,寂静得宛如死了。

她喜欢这种熟悉热烈的感觉,这种肆虐不安的低昂之气。

而那层层黑云之中渐渐显出他的身姿。

隐约得见来人手持绯红长剑,衣衫翻飞,赭赤色般的长发于风中过不断翻动。

他不似寻常人的肌理,浑身皮肤如秋麦笼罩暮日般的蜜色,一双金瞳显得有些邪异。

此刻寰宇之中的戾气都聚在此处了,化不开的风呼啸而来。

若诸天神佛皆被世人描摹于纸上祭拜,有庄严神圣如麒麟,亦或慈悲清净如阿阴。

但陆崖,一定是最俱邪佞之气的那个,是能教世人一眼认出来的真正的杀伐果决的战神。

麒麟目视红芒来处,巍然不动。他左手负于身后,尾指横勾拇指,中指掐在掌心横纹之处,周身灵气如伞展开,将诸人庇佑在内。

北帝紫薇阵睽违三十载重临世间。

黑云之中北斗微现,天上真武星不住闪烁。

涂山体内妖骨与这北帝紫薇阵隐约呼应,浑身真元本能反应地臣服。膝下一软,应声跪倒在地。他额心妖鬼内丹躁动不安,隻从书上看过万鬼朝宗的传说,心中一片惶然。

再看红影愈发逼进,来势汹汹,腥风血雨铺天盖面而来。

天枢叩住腰间金剑的剑柄,才觉自己的宝剑竟然害怕般不断颤栗,铮鸣着似乎想要躲避什么。他抬头迎向凛冽的腥风,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。

那不是别的。

是天下万剑之魁,剑修的道祖——陆崖,与他血祭过千神的剑。

病心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朝麒麟喊道:“他不知是我们来!”

她竟有几分担心起来。

陆崖出手从来没有轻重。他们曾说他是她养的疯狗,是她遭杀业的刀剑,是唯她马首是瞻不分道德尊卑的疯子。

是他。

他太危险。

麒麟右手拂袖抬起,抵挡向红色光芒之处,声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,“放心。”

话音刚落,猩红的身影已临至几人面前安——

麒麟一身震喝,仰身一跃,即于飞沙走石的狂澜之中,迎天接下一掌!

天空似乎彻亮了一息。

地上草皮如被一隻巨手剥开般连片掀起,荒草衰垂急速地枯萎,残缺的石块与墙垣如旋风般卷起。一股不可抗衡的力量自麒麟周身荡漾开来。

几人都被震得连退数丈。

病心被震得胸口一滞,鼻腔之中腥涩翻涌,顿时血流如注。

二人相接,天地变色。轰隆一声雷鸣电闪,照亮了整座月城,宛如白昼。

明灭之间惨白的电光映照着二人的面庞。

陆崖看清面前男人眼角那颗黑痣,骤然收手,向后捈去十丈之远,绯光齐齐鸣收。

世界仿佛安静了。

“是你?”陆崖浑然赤芒流转,脚下轻踏虚空,朝着麒麟的方向,“她呢?”

麒麟如今分神之期,勉励施展紫薇星阵,掌心一片焦灼。他拂袖收势,将受伤的手纳回袖中。

他不回答。

——“她呢?!!!!!”

陆崖的瞳孔不断动荡,愤怒的诘问回荡在整个荒野。

病心摸了摸满脸的血迹,头晕目眩。看向眼前绯色法衣赭色头髮的男人,既是欣喜却又浑身发疼。

果然生气了,一点就着的脾气,惹起来要打要杀,最是好看。

她语气带了埋怨:“在呢。”

陆崖抻袖,掌中诛仙剑散作齑粉幻化为鳞甲归顺于肩膀。回头定睛看清,金澈的瞳孔中倒映着病心浑身是血的影子。

他凡见她,如虔诚的凡人得见神祇。他凡见她,如深渊的盲鱼重越清溪。

陆崖只看了一眼,便觉得喉中腥渴得几近嘶哑,喉结动了动,却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他以为她死了的。他甚至说不出她死了还是消散了,是腐朽了还是消弭了。

或者是走出了时间的尽头了。

他甚至怀疑过她根本就没存在过,危险而辩证的思考甚至让他质疑过天地的本质。

可如今,她就在他面前。

同样轻佻而娇嗔的语调,漆黑如墨眼睛和熟悉身形。

就像是出了门儿一趟又回来了,开口便是“在呢”。

陆崖浑身如同凝固了一般,无风自动的衣袂垂落,空中黑云渐散。

他竟如同少年般,露出一瞬复杂而脆弱的神色。

那神色犹如一隻流浪已久的垂着尾巴的没人要的狼犬,渴饮冰雪、饿餐风露,寻寻觅觅三十载,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:“神姬在上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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