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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瑞俯视她,「你是欠债的,还是讨债的?」老妇没有反应,像是没听见似的,端着果盘朝她颠了颠。红色塑胶盘里叠着一大串葡萄,颗颗饱满硕大,鲜嫩欲滴。「师父教我不能吃陌生人给的食物。」元瑞冷冷道。接着咬牙咧开嘴角,像在笑又像在怒,「他还教我,不得同妖祟讲和。」中山装的内侧口袋里总是藏着一把小刀,她划破掌心,以鲜血为墨,抬手在墙上画下五雷符。五雷浩荡刚正,呼风唤雷,伏魔降妖,其效甚着。墙壁开始蠕动,元瑞彷彿身处于巨人的肠胃中。老妇双眸无神,一张嘴愈张愈大,撕裂了双颊还不停止,舌、咽、食道、胃壁……她竟整个人由内而外地翻过来!元瑞着实被这血腥的场景吓了一跳,往后一踏跌坐在地。壁画和老妇都不见了,客厅恢復原样,天光从敞开的门缝里照亮玄关。果盘还在,不过摔落一地的不是葡萄,而是一颗颗浑白眼珠。还好她有听师父的话。这些眼珠也不知道是从哪的坟地里刨出来,随便吃可是会吃死人的。元瑞缓过神,发现墙壁上多了一些痕跡。她凑近观察,墙上画着一个女人。女人端正地坐在椅子上,双手交叠于膝。壁画色彩鲜明生动,隔一段距离看,那女人好像随时都会站起来。女人脸部贴着一张空白符纸,符纸平整地黏在墙上,完全没有空隙能一窥其面貌。待元瑞惊觉时手指已经碰到符纸的边角,好似有甚么正蛊惑她去撕掉那符。她猛然缩手,警惕地看着壁画。邪,太邪了。通常而言债主满怀怨愤,行事狠戾霸道,元瑞都能理解。可这次面对的敌人却不是这样,它更像是在玩弄恐惧,试图从精神折磨她们。老实说,要周旋多久她都无所谓。可既然牵扯到师妹,那就不一样了。汤同尘命里,注定有两个死劫。从她刚开始学命、相术时便隐约察觉到了,直到师父去前将相生死之术传给她,她继承师父衣钵后更篤定此事。这两个死劫接连而来,凶险异常。尤其是第二个劫,天道毫不仁慈,就是要汤同尘在这磨难里受尽摧残。如今汤同尘渐渐长到死劫该来的年岁,元瑞更愈发的暴躁了。万一这就是她的死劫?万一她渡不过呢?万一呢?好烦,就叫她不要去管麻烦的客人。元瑞胡乱挠着身上黑纹蔓延的地方,突然抓向墙上符纸,猛地一扯。符纸没有被撕下来,而是那个女人的脸黏在符纸上,顺着力被拔出墙壁。女人的肌骨慢慢膨胀,符纸上渐渐浮现出五官,最后画成真人的容貌。「袁瞳?」「师傅,救、救救我啊……」袁瞳蜷着身子缩在地上,喃喃呻吟。元瑞臭着脸。「没死就站起来,快点把事解决了。」「汤、汤师傅呢?」「还敢提啊?你找她算命之后她就出了车祸,现在是我来收烂摊子。要不是牵连了我师妹,谁要管你。」元瑞道,「起来,我带你去庙里。」元瑞伸手去扛着袁瞳,任对方怎么挣扎也没用。元瑞走出户门一看,那老妇人站在天井中央,手里还是那个果盘。只是这次好像不装了,果盘上满满的都是眼睛。
老妇朝她微笑,「道君,你还没吃水果呢。」好这就开始尊称她是道君?看来她的符咒还是很有震慑力的。元瑞直接杀到老妇面前。袁瞳好似看不到老妇的存在,只顾着哭号。她朝身后看了看,视线又转回老妇身上。「你有怨?」「道君,这葡萄很甜的。」老妇人呵呵笑着,将果盘端到她眼前。「我不吃,你想怎样?」「我自然没办法拿道君如何。」老妇微笑着,「但道君,当真不想知道?」她怎么会不想知道这天杀的袁瞳到底欠了甚么债?这一切都太诡异了,甚至隐约朝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。元瑞闭上眼,长长呼了口气,心中默念定心诀。妖祟之所以產生,便是因为心有不甘。有因有果,只要能解开因结,魂归天地,业力便能缓下来。这都是为了解开怨恨,为了帮师妹渡劫。元瑞的动作缓慢坚定,拿起眼珠子,缓缓放入口中。腥臭淹满口鼻,舌上触感是种带有弹性的硬,表皮圆滑,彷彿轻轻一挤就会裂开。她心一横,牙齿咬下去,瞬间爆出清甜汁液,芳香四溢,滋润口舌。是葡萄。元瑞睁开眼,她又回到中间那户里。老妇不见了,滚了满地的葡萄往里去。元瑞跟着走上前,在卧室看见她的身影。她肤色青白,躺在床上已经没了气息。虽然隐约看得出来是同一个人,但床上尸体明显比老妇的年龄年轻好几十年,约莫才二十出头。她半颗头被砸碎,骨片、血肉与白色的脑组织搅在一起,眼珠从眼眶中脱出,静静地落在地板上。剩下半张完好的脸轮廓精緻,发丝凌乱但保养良好。元瑞几乎能想像出她生前应该是个充满活力、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。说起来,也和汤同尘差不多年纪。元瑞心底霎时涌出无限的惋惜。袁瞳背对女子,坐在另一端床沿。元瑞走上前一看,她脚边一摊血里落着把榔头,袁瞳撑着膝盖,无神地盯着榔头喃喃自语。「谁教你不听话。你看看,这下可好了吧,反正你也离不开我…‥」此时袁瞳身上一点也没有那种软弱的感觉,甚至没有命案后该有的诧异或慌张。除了失魂落魄,一切正常。元瑞再也听不下去,抬头时发现床上女子不知何时坐起身来,地上的眼珠子也滚出来,正对着她。「我不甘心。」女子皮肤快速松垮,又成了老妇模样,「我不甘心啊,道君。我还有好多事想做、好多地方想去,还有爸妈在等我回老家……他们在找我啊。但我不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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